作为20世纪影响最为深远的金融创新产品,资产证券化产品既涉及影子银行、量化投资、次贷危机这类改变全球金融市场格局的重大议题,又和我们每个人的衣食住行相关。日常生活中的信用卡、花呗、京东白条都和资产证券化有密切的关系。
资产证券化:稳定的现金流是保障
作为纯线上的网络信用卡,花呗在90后年轻人中有很高的市场份额。2017年,据说每4个90后中就有一个使用过花呗。那花呗借给消费者的资金来自哪里呢?一小部分来自企业的自有资金,另外很大一部分就是通过发行资产证券化产品筹集的。
花呗通过资产证券化筹资非常自然:用户在花呗上借钱,逾期要付利息。过亿人使用花呗,意味着每个月花呗都会有相对稳定的利息收入,也就是金融术语中的“稳定现金流”。花呗将这些贷款打包做成债券,卖给商业银行、券商、债券基金等投资者,再支付部分花呗收到的利息给投资者。也就是说,用户的负债其实是花呗的资产,卖出去的债券叫“资产支持债券”,整个过程被称为“资产证券化”。
资产证券化产品卖出去以后,大家都很高兴:债券投资者买了一个稳定的、收益率为4%~5%的理财产品;花呗获得了10%的利率差(花呗的逾期利息是15%左右)。更重要的是,通过出售“资产支持债券”,花呗又从市场上融了资,可以借钱给更多的“剁手党”,继续做资产证券化,赚更多钱。从2016年到2017年,花呗做了1600亿元的资产证券化产品,如果按照10%的利差算,单这一项业务就有100多亿元的利润。
这个模式其实就是国际通行的“信用卡贷款资产证券化”模式,美国运通、花旗银行、美国银行等机构的信用卡贷款多是采用类似模式进行融资的。除了花呗、京东白条这种网络信用卡外,交通银行、中信银行也都是将自己的信用卡贷款作为基础资产,发行资产证券化产品的。
不管是信用卡贷款证券化,还是房地产抵押贷款证券化,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拥有稳定的、有保障的、持续的现金流。这其实是做资产证券化产品的首要条件,也是为什么直到今天全球市场上住房抵押贷款仍然是资产证券化主体的原因——在欧洲和美国,住房抵押贷款分别占到资产证券化市场的60%和80%以上。因为相对而言,房贷的利息是最稳定可靠的现金流。
现金贷的资产证券化:潜在的次贷市场
2017年,中国推出了靠前单房地产抵押贷款的资产证券化产品,新派公寓权益型房托资产支持专项计划。随着中国“房住不炒”政策的加强,有人开始担心房价下跌会引发中国的“次贷危机”。实际上,由于中国高达30%~70%的首付比例和各种严格的贷款政策,中国房地产抵押贷款市场还不需要考虑次贷问题。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中国不存在“次贷风险”。
这两年,很多人都接到过无抵押现金贷款的推销电话。这类贷款期限短,一般只有几个月,利息看起来也不高,相当于每天1瓶啤酒或1包烟的钱。这让很多消费欲望强但收入不高的年轻人觉得特别划算,可以轻松地拿一笔钱买苹果手机、化妆品,玩《王者荣耀》游戏,整容等,而这类贷款就是已经被监管部门严格限制的“现金贷”。
现金贷和普通的车贷、房贷、信用卡贷款有什么区别呢?不管是买车、买房还是消费,都是有具体消费场景的。对于放贷方的风控而言,有消费场景的贷款,资金去向是可以追踪的,所以风险更低。而现金贷是一种用于个人短期消费的纯信用贷款,贷款机构不过问资金去向。资金可能会流向股市,甚至赌场,而且不追踪贷款去向,就很难测算借款人的综合借贷情况,多头借贷的现象会非常严重。另外,你只要仔细计算一下就会发现,现金贷的年化利率其实非常高,普遍超过36%,有的甚至达到了100%。
在分析几家于美国上市的中国现金贷平台的数据后,我们发现它们的活跃用户平均每半年借款6次,而且有30%以上的用户同时在3个以上的平台借款。这透漏了几个信息:
靠前,这些现金贷平台上的客户基本都是常客,并不像平台所说的满足偶然应急的流动性需求;第二,在多个平台上借款,大概率就是借新债还旧债(俗称“撸口子”)。这样的客户偿还能力其实很差,违约的概率很大。这种高风险的贷款就属于低质量的次级贷款。而借贷者不断地撸口子,相当于一层一层地加杠杆。贷款市场的风险非常容易积累和传递,只要一个平台出问题,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甚至造成整个现金贷市场的崩溃。
更令人担心的是,除了部分银行和消费金融公司之外,大部分现金贷平台都是通过资产证券化来募集资金的,它们把贷款打包成资产证券化产品卖给小型银行、券商、基金信托等机构,这些机构再通过各种各样的理财产品的方式将现金贷传递到普通投资者手里。如果现金贷的质量不好,风险就会在整个金融体系内扩散,甚至再一次形成次贷危机。
这也是监管部门果断叫停现金贷业务的原因。从2017年12月发布《关于规范整顿“现金贷”业务的通知》开始,中国对呈泛滥之势的现金贷业务进行全面整顿,从牌照、利率、资金来源等多方面卡断了现金贷公司暴富的根源,其目的就是避免有毒资产规模做大,在其扩散之前控制风险,防范次贷危机的发生。
金融产品的风险和收益永远是匹配的,普通投资者在面对市面上的各色互联网理财产品时,需要保持冷静态度。如果市场上有号称收益率超过10%的“低风险”理财产品,那很可能是不实的广告之词。原因很简单:除去各种手续费、通道费、销售费及互联网公司自身的收益,回报率不低于15%的项目才有可能支撑10%的收益率。环顾四周,在资本回报率比较高的行业中,食品加工业的回报率是13%,医药制造业是11%,家具制造业是10%。如果有这样的项目,银行早就赶着去贷款了,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尤其需要打起精神仔细分辨。
思考题
你觉得中国的市场制度环境对我们的金融创新有影响吗?影响会在哪些方面?试着举一两个具体事例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