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今天必须离婚!”
许安彤把离婚协议书,重重摔在我憔悴灰暗的脸上。
那一刻!
一道赤色闪电刺痛了我的眼眸,屋外电闪雷鸣,惊雷滚滚,大雨磅礴。
“爸爸!爸爸……”七岁的儿子浩浩,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怀里抱着毛绒玩具史迪奇,蹑手蹑脚走进凌乱的客厅。
我叫陈重,出身农村,今年三十五岁,不到一米七五的身高,相貌平平,身材略显发福,大学毕业后,在海州市,经过十几年,玩命的摸爬滚打,终于成了“城市人”。
现在居住的房子,刚刚还清贷款,位于海州市二环黄金地段,价值三百多万。
除了这栋房产,我还有一辆顶配宝马730Li轿车,一辆丰田普拉多越野车,一个百人规模的建筑安装公司。
不过,这些我奋斗多年的财产,却即将付之东流。
我的工地出了事故!
在我心里,最让我引以为傲的,是那个每当我工作累得几乎晕厥,喝酒应酬喝到吐血,都想回到的温暖避风港湾,那个家!
我天真的以为,幸福的生活正在向我招手,苦尽甘来,枯木逢春。
守得云开见月明!
可沉重的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大约一个月前,我怀疑,比我小六岁的妻子许安彤出轨!
然而现在。
这个昔日我宠爱的女人,却提出要跟我离婚?
难道……
难道出轨的事,坐实了?
我不敢想!更不愿意想!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样让她离开,太便宜她,“我不离!”
“陈重!这些年你根本没关心过我,你只知道在外面没日没夜的工作!”
许安彤捋顺额头一缕秀发,长舒一口气,“算了,不说这些,你就算是为了浩浩好,也应该把婚离了!”
浩浩?
我看了一眼懵懂可爱的儿子。
这么多年来,在孩子的付出上,也几乎全是我。
发烧去医院,打预防针,幼儿园接送,辅导作业,参加家长会,学校组织的亲子活动……
真是可笑。
真是讽刺!“爸爸,你不要跟妈妈离婚,不要离开!”浩浩眼泪打转,眼角微红。
“滚回你自己屋去!快点!”许安彤侧过脸,喊了一声,吓的陈浩的小身躯,本能的一抖。
我伸手,握住浩浩温暖的小手,“别怕,有爸爸在!”
我吼道:“许安彤你怎么说话呢?会不会跟孩子沟通,这么多年,你除了找野男人,每天想着床上那点烂事,你还会什么?”
“洗脚按摩店,美容院,刷爆我的信用卡是吗?!”
许安彤这些年,除了用子宫装了不到十个月孩子,其他的事情基本上没做过,家里条件不好的时候,一直是我做饭。
如果做饭来不及,许安彤直接去饭店吃,花钱根本没数。
“浩浩,你先回屋里,爸爸一会给你讲大白兔的故事!”
“听话,先回去!”我抚摸着浩浩的小脑瓜,这么多年,一口水,一口饭的养大,即便如此,我依旧非常疼爱他,舍不得骂一句。
许安彤一脸冷峻,在我危难之际,她却落井下石。
要跟我离婚,分割我的财产。
浩浩很听话,回到小卧室,探出小脑袋观察了一会后,才轻轻的关上了门。
我看了一眼离婚协议。
房子归属许安彤,浩浩的抚养权不是我的,宝马轿车也要过户到她名下。
招商银行、浦发银行,两张储蓄卡内,一共八十三万七千三百二十一元现金,算作浩浩的抚养费,归许安彤所有。
我建筑安装公司基本户上五百多万现有资金,许安彤也要提现,要求开一张现金支票。
我撇嘴,笑了笑,“许安彤,真有你的!你休想得到一毛钱!”
许安彤脸色平静了很多,这些天关于离婚的事,我跟她说过的话,没超过三句。
她天真的以为,今天我很有可能把离婚协议书签了!
“陈重,浩浩以后要出国留学,学兴趣班,请外教教师,那需要很多钱!这些都是婚后财产,房贷我也跟着你一起还的!没有这个家,你哪有精力创业?!”
许安彤穿着红色蕾丝睡袍,嫩白肌肤若隐若现,慢慢向我靠过来。
闻着她身上ChanelN5香水味,感觉异常刺鼻,我揉了揉鼻子。
“再说,这房子房本上是我和我妈,我爸的名字,跟你没什么关系!就算是打官司,你也赢不了!”
“放你妈的狗臭屁!”我怒血上涌,靠前次骂了许安彤。
“一百三十万的贷款尾款,我一次性还清!首付款也是我付的!你和你们家人,休想拿走我的房子!”“储蓄卡上的钱,是我个人的!公司账户上的钱,你也少打算盘!”
啪的一声!
我拿出几张照片,摔在褐色的茶几上。
这些照片的拍摄地点,在海州市万顺国际大酒店门口,许安彤挽着一个戴墨镜的男人,笑的跟花一样灿烂。
许安彤大惊失色,眉毛一抖,“你!……陈重,你真卑鄙,你……你跟踪我!”
“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吗?”我冷笑一声。
“陈重,你无耻!我那是在工作!谈生意!”
“什么生意,要去酒店脱了衣服谈?”
我胡乱翻出一张照片,食指颤抖,指着清晰的照片,怒吼一声:“这个男人的手,伸到你的裙子上,这他妈也叫谈生意?”
照片拍摄的很清楚,老婆许安彤,并没有反抗的意图。
“这是拍摄角度的问题!”许安彤眼皮一眨,争辩道:“陈重,你冷静一下!”
虽然没有拍摄到,许安彤出轨最真实的现场证据,没有人赃俱获,捉奸在床的视频,那些赤裸裸的照片,足以说明一切。
“我冷静?我冷静个屁!”
我默默的点燃一根烟,大学期间我勤工俭学,兼职做销售,学会了吸烟,跟许安彤结婚之后,我把烟彻底戒掉,在我的宝马轿车后备厢,有十几条软中华,冬虫夏草,精品利群,茅台酒还有一箱半,这些都是请客吃饭谈生意用的。
“陈重,你还抽起烟来了!”许安彤双手叉腰,抻着脖子骂我。
漂亮的女人,一旦发起泼来,一样让人恶心。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撒谎。
“按照婚姻法,你是出轨的一方!你屁也得不到!”
我猛地抽了一口软中华,长时间不抽烟,大脑一阵缺氧,有点晕。
许安彤迈开步子,一脚踢开客厅地面的刺绣沙发抱枕,伸手打向我的脸。
“陈重,你卑鄙!你诬陷!谁出轨了?倒是你每天花天酒地,夜不归宿!”
“我喝酒是为了应酬,你,吃的穿的,用的,那个不是我用命,挣来的钱!”
我一把抓住许安彤的手腕,一扭身,把她摁在沙发上,红色的蕾丝睡衣领口,露出胸口的一抹嫩白,“你个不要脸的女人!”
“你放开我!”
“陈重,……你弄疼我了!”
“陈重,你混蛋!”
许安彤喊的撕心裂肺,我听了,更加兴奋。
咔嚓!
撕撕……许安彤蕾丝睡衣被我一条一条的撕碎,漏出瓷白的肌肤。
我……
要报复!!!这是靠前次,我如此的粗暴,我感觉身心一阵疲惫。
看了一眼沙发上,一丝不挂的许安彤,那几乎完美的胴体,此刻却是如此的恶心。
我无法想象,其他男人把她压在身下的场景……
窗外雷声大作,苍天似乎都在哭泣。
我真的希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许安彤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我闹离婚。
是因为,我公司出了事,还是另有隐情?
我摊上了官司!
建筑工地出了安全事故,七重伤,五轻伤,其中有两个伤的最重,终身残疾生活不能自理,有一个抢救了两天,才救活。
这么多年,我靠前次成了被告。
巨额赔偿,我无力负担。
许安彤感觉我大势已去,想在我这只大象还没倒之时,再揩一把油。
曾经以为,许安彤会跟我同甘共苦。
现在看来,同甘容易,共苦根本不可能。
现在是凌晨三点!
我却睡不着。
电话的忙音响了许久。
“喂!陈重!你神经病啊!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张旭很不耐烦,嚷嚷着说。
“法院的事情,你帮不帮我!”
我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个张旭是我较好的哥们之一,建筑工地出事故,受伤的工人全部是他雇佣的。
我把工地的部分工程,分包给张旭,张旭骗我说,他的小公司手续齐全,资质不缺。
出事的时候,我才知道,张旭所谓的公司,就是一个空壳子。
我属于违法分包,而且把工程分包给了张旭个人,这在法律上是严重违法行为,拥有建筑师、建造师、造价工程师,三本证书的我,最清楚不过。
可恨的是,张旭一口否认,说这几个工人跟他没有雇佣关系,张旭根本没有跟工人签署劳动合同。
我成了唯一的被告!
更可恨的是,张旭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做法,虚伪的嘴脸。
“赔钱不就完事了吗?没出人命,不用去坐牢!”
“行,行!”张旭仰着头,“这几天,我给你转过去一百万,行了吧!”
“才一百万?”我随口说。
这些年,张旭也算是一个小包工头,跟着我,没少赚钱。
现在想想,我真是傻。
风险和责任几乎是我全部承担,张旭在背后数钱。
“陈哥,我这几年也手头紧!一百万,不少了!他们这些工人,就是想要钱,还是庭下和解赔钱了事吧!”
我挂断了电话!
点燃一根烟,慢慢的吸了起来。
我曾经是全村的骄傲,全村孩子心中,靠读书改变命运的“成功人士”,去年我捐了五十万,在那条山洪泛滥的村前河床上,建起了一座水泥石桥。
勘察,设计,施工,后期养护等等,都是我一个人亲力亲为。
可是现在?
从勤工俭学大山里走出来的穷苦大学生,到现在资产千万,我用了十几年的时间。
因为这一次事故,我清醒的知道,我又要晚上回到解放前。
我不甘心!
我要找证据,为自己辩护,张旭才是罪魁祸首,而我只要承担连带责任。
许安彤挽着胳膊,戴墨镜的男人究竟是谁?
许安彤想要离婚,根本不可能。
夫妻分居两年的时间,可以自动离婚,我不给许安彤这个机会。
我抓起软中华,快步向大卧室走去。
翌日,清晨靠前缕阳光照进屋来。
我有每天晨起的习惯,一年四季每天六点,都会准时起床。
这个习惯,我几乎保持了十几年。
我看了看手机,已经是八点半。
累!
“爸爸……起床,吃早饭了!”
门外传来了浩浩,清脆的喊声。
我怔了怔神,是不是听错了?
许安彤会做早饭?她会给我做早饭?
今天太阳真是打南边出来了?
“爸爸!爸爸!”浩浩满嘴的牙膏沫子,“出来吃饭了!妈妈还炸了虾!”
我穿好睡衣,揉着太阳穴,走出大卧室。
许安彤腰间系着围裙,倚靠在客厅沙发上,头发蓬乱,一只手捂着鼻子,轻声抽泣,一副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的样子。
见了我,许安彤哭的更厉害,豆大的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陈重,你……对不起我。”
“我嫁给你七年,刚过上几年好日子!”
揉了揉鼻子,许安彤崛起了红润的嘴唇,“人家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脑袋发沉,我对许安彤一直是相敬如宾,宠爱有加,我怎么对她了?
许安彤擦着眼泪,红色的指甲,衬托她的手更加修长嫩白,“一日夫妻百日恩,陈重,放手也是一种解脱,咱们有始有终,行吗?再这么耗下去,相互伤害,没意思,受伤害的反而是我们儿子!”
我猜的没错,这个女人想用一顿早餐,一次哭鼻子,让我跟她离婚。
简直是做梦!
我扭曲着脸,强行挤出一个笑容,“为什么跟我离婚?”许安彤随手拿出了离婚协议书,递到我面前,“陈重,有些事情,该来的还是会来!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好聚好散。无论怎么样,你都是我的靠前个男人!”
听到靠前个男人的字眼,我一阵恶心,那第二个,第三个是谁?有没有第四个?!
我面无表情,拿起餐桌上的筷子,“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许安彤破涕为笑,几乎是从客厅跑到了餐桌旁,夹起煎鸡蛋,“老公!这是两个煎鸡蛋,给你补充蛋白质!”
老公,我听了,又是一阵恶心。
许安彤把两颗煎鸡蛋放在我的餐盘里,看了一眼浩浩,小声说:“昨天晚上你真棒!累坏了吧!”
我咬了一口煎鸡蛋,很香,很脆。
浩浩吃完饭,很乖巧,回到他的卧室整理书包。
“那个男人是谁?”我盯着许安彤问。
许安彤脸色青一阵,紫一阵,“陈重,我没有!”
这个女人还在狡辩!
噗!
我把嘴里,嚼着的煎鸡蛋吐在餐桌上。
这个女人到现在还不承认?
脑袋有点晕,我甚至怀疑,许安彤在这两颗煎鸡蛋里下了毒。
“好!”我不想再吵架,吵架解决不了问题,于事无补。
我更不想,让儿子浩浩的心灵受到创伤,从小对婚姻,对家庭产生恐惧和抗拒心理。
“靠前点,跟我离婚根本不可能,除非我死了!”
“第二点,你不说,我也能查到,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第三点,浩浩是我的!”
许安彤解下围裙,开始骂:“陈重,你就是一个混蛋!你……”
剩下的话,我没有听见。
我走进了卧室,穿上范思哲西装套装,准备去公司上班。
这一套纯手工缝制的定做西装,花了五万多。
外出请客应酬,谈生意,包装自己是在所难免的。
短时间内,人们会从一个人的穿着,样貌,谈吐去判断这个人,到底靠不靠谱。
我猜的没错!
这个女人装成乖乖女,改变战术战略,让我放松警惕,还是想跟我离婚。
我怀疑,许安彤有事情瞒着我,也许这个女人早就出轨了。
现在想想,有那么多次,她因公出差,隔三差五,一走就是一周的时间。
哎!是我。
是我太大意,太信任她了!
老婆的两个闺蜜,很可能对我撒了无数的谎,她们三个人,完全把我当成了傻子,耍来耍去。
我自以为很精明,却被三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站在窗前,我看到许安彤带着浩浩,开着我给她买的那辆别克GL8,驶离了停车位。
这辆别克GL8商务车,不只是许安彤一个人开,还有许安彤的两个铁杆闺蜜。
三个女人,整天厮混在一起。
自驾游,外出郊游,困了,累了,就睡在车里。
我怕老婆受苦,应她的要求,特意买了这辆车。
我甚至怀疑,这车里出现过奸情。
许安彤婚内出轨,我觉得跟她的两个闺蜜有绝对的关系。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一个闺蜜叫郑佳琪,是享乐主义和不婚主义者,家里养着一条哈士奇,听许安彤说,郑佳琪睡觉就抱着这只哈士奇。
郑佳琪酒量很大,混迹在海州市的各大酒吧小店,专挑富家公子下手。
听许安彤说,邓佳琪最近傍上了大款,活的很滋润,那个大款年龄很大,没有儿子,邓佳琪想要为大款生儿子,玩宫斗戏,母凭子贵那一套。
另外一个闺蜜叫叶梅,换男人,就像换衣服一样频繁。
我总觉得,这个“梅”字,跟一种男女之间羞耻的传染病,有关系。
公司摊上了官司,消息不胫而走,两个多月的时间,很多人都从公司辞职,包括一些核心主管。
现在除了去公司,我真的不知道该去那。
过一天,算一天!
我穿好衣服,看了律师给我回复的短信。
律师说,这场官司我能打赢的概率很小,庭下和解,赔钱了事,是较好的选择。
律师特别重复,我建筑安装公司会受到行政处罚,执照会被吊销,可能会有金额很大的罚款。
我作为企业的法人,会上失信名单。
关闭手机,我不想再看下去。
锁好门,下了楼,我按下宝马轿车一键启动按钮。
感叹世事无常!
事业是男人的春药,现在我的事业大厦将倾,摇摇欲坠。
汽车是男人的情人,因为高额的赔偿款,我的这辆顶配宝马730Li,只能售卖,很快就会易主。
春药已断,情人已飞。
三十五岁的我,精力和体力早已经大不如年轻之时。我该怎么办?!
嗡嗡。
是公司财务部的固定电话。
“陈总,公司,公司出事了!”
我单手打着宝马轿车,真皮包裹的方向盘,故作镇定,“什么事?”“陈总!公司账户被法院强制冻结,这个月的职工工资发不出去,劳保用品采购的货款需要支付!”
“还有临时工程的一群工人,堵在公司门口,嚷嚷着要工钱!闹得很大。”
“公司的保安呢?”我皱了皱眉头,忙问道。
“陈总,保安!保安,都辞职了!”
“赵总呢?让他安抚那些工人!”我问。
赵总昨天还在单位正常上班,我见过,赵总表示会跟我的公司同生死,共命运!
疾风知劲草,患难见忠臣。
当时,我很感动。
“赵总,赵总手机关机,办公室的个人物品都收拾走了!”
哎!
我扔下手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道理我都懂,但是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我还是很痛心。
嗡嗡!
手机又响了。
是许安彤发来的微信语音。
陈重,你要是不离婚,我和浩浩就不回家!
我双手用力,猛的拍打着方向盘,“你妈……蛋!”
滴!
滴滴……
刺耳的汽车喇叭声,频频响起,我猛地抬起头,前面是一辆黑色无牌照奔驰商务车,车速飞快,窜入我正常行驶的车道逆向行驶,不远处,地上好像躺着一个被撞伤的老人。
看样子,无牌照奔驰商务车想要逃逸。
这个路口不堵车,我经常走,人流不多,偶尔会有物流园区通行的货车。
为了躲避市区拥堵的路段,我经常走这条路。
我知道,这个路口没有监控视频,交通信号灯也是坏的,也没有治安摄像头。
四下无人,要是那辆奔驰轿车撞了人跑了,还真的很难找。
我一咬牙,宝马轿车斜着横在路中间。
想逃?
遇见了,我陈重,就要管!
不然我良心过意不去。
奔驰商务车被我逼停,司机是一个秃头,伸出脑袋,戴着蛤蟆大墨镜,漏出的胳膊上,布满黑色的纹身,“你妈的,傻*!让开!找死啊!”
商务车的电动门徐徐打开,先后冲出来,五六个年轻的黑衣人,一看就不是善茬。
我有点慌乱,赶紧下车,悄悄的点开手机的录音键,据理力争,“你们撞了人,就不能走!”
一个红头发的黑衣小伙子唾了一口痰,嘴里骂着脏话,袖口寒光一闪,漏出一把匕首,骂骂咧咧的向我走来。
我虽然有点害怕,不过没有后退,而是向前走了半步,挥舞着双拳,“老子马上要破产了!老子……老子不怕死!来啊!”
“时间紧,别*淡,赶紧走!”奔驰商务车内,传来一个略显苍老冰冷的声音。
那些家伙闻言,转身钻进商务车。
嗡嗡……
砰的一声!
我的宝马轿车,车身一动,车尾部被斜着撞了一下。
无牌照奔驰商务车司机,对我伸出了中指,“小崽子!你等着……”
顾不上我的车被撞的怎样,我跑过去,发现地上躺着一个穿花衬衫的老太太,菜篮子里的菜,也撒了不少。
地上没有血迹,只有一道黑色的刹车痕迹,一定是那个奔驰商务轿车留下的。
这个老太太好像是被吓到了。
“阿姨!您没事吧?”
花衬衫老太太精神恍惚,“我……腿疼!”
我赶紧拨打了120急救电话,路上太危险,我把老太太扶到马路对面的绿化区,安顿好之后,我准备去挪车。
车的尾部有撞击的痕迹,车身向内鼓起的不是很明显,车漆掉了一大块。
还好车灯没碎!
远远的看着老太太上了救护车,我长舒一口气。
每个月的十五号,是公司发工资的时间,节假日提前发放,多年来,一直如此,从未拖延。
因为诉讼到了关键时段,公司军心动摇,人心惶惶。
现在已经是十九号,依旧没有发工资。
我成立海州市鼎晟建筑安装公司,快有八年的时间。
从一个没有固定办公场所的小作坊,发展到现在,我为之付出了太多血和泪。
来到公司的办公大楼,我发现门口的保安室空无一人,车辆通行杆高高抬起。
“老板来了!”
“堵住那个龟孙子!”
“别让他跑喽,今天不发钱,把他的车砸了!”
堵在门口的一些工人,戴着红色和黄*的安全帽,工衣上布满尘土。
一些工人,手里还拿着铁锹。
我有点心虚。
这么多年,我从没有做过亏欠别人的事情,更没有亏欠过这些工人,他们生活不容易,家里有老婆孩子,都是受苦人。我也是穷苦人出身,这点,在我苍老佝偻的父母身上,我早已经能深深的理解。
我的车,被堵住,根本开不进停车场。
我甚至没有按汽车喇叭。
熄了火,我走下车,“各位老乡,工钱不会不给,公司遇到了点事情!”
“我们不管!我们就要钱!我们家里边还有老婆孩子等着呢!”
一个留着胡子的工人大喊:“听说工地上死了人,你们公司吃了官司,要赔钱!赔了钱,公司倒闭了,我们跟谁要钱去!”
一些工人跟着起哄,“把这个月的工资发了,我们就走!要不然,我们就砸车!”
看着这些受苦人,有些年龄很大,跟我的父母差不多的年龄,我手足无措。
“这样吧!公司账户被冻结!我用自己的钱,给你们发工资!”
听我这么一说,工人们的情绪稳了下来。
“你骗人!公司倒闭了,你哪来的钱!”
“今天我们必须见到钱!不然就砸了你的车!”
“对!对!”
“你们这些老板,每天喝着茅台,抽着中华,怀里搂着美女,寻欢作乐,那会管我们死活!”
“必须给钱,不然我们就吃住在这里,不走了!”
几名工人直接蹲坐在原地,点起香烟,开始吞咽吐雾。
“都瞎嚷嚷什么?!”
人群后,传来一名女子略显刺耳的声音。“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没听说过?”夏冰穿着一身职业OL装,干练的短发,修长白皙的脖子下,一双凸起的锁骨很扎眼,丰韵的身材,前凸后翘。
今天气温高,夏冰光着双腿,没有穿丝袜。
一双大白腿下,踩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
我一抬头,面露窘态,来的人正是夏冰。
“陈总!”
“嗯!”我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被人家讨债,讨到公司,还是靠前次。
我不欠任何人钱,包括银行,在金融征信系统,我的信誉非常好,各家商业银行每天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办贷款。
不过这次工地的事故,我的信誉肯定受到重大影响。
夏冰是海州市经贸大学的研究生,会计学硕士,也是我公司的财务部主管。
我至今也想不明白,她这么漂亮,学历又高,为什么会到我的小公司来,一干就是五年!
可以说,我公司最得力的核心元老级别的人物,就是她。
夏冰至今单身,男朋友都没有。
我总感觉,夏冰心里最柔软的那扇门,仿佛随时替我敞开着。
但是我结婚了,有妻子,有儿子,那种不道德的事情,我可干不出来。
夏冰身材高挑,气场比我也足,俨然一副公司老总的派头。
“不就是差你们一个月的工钱吗?摸着你们的良心问问自己,这么多年,陈总亏欠过你们吗?你们先回工地,把活干完!”
夏冰双臂环胸,一点也不怯场,“明天上午九点,到公司来领工资!你们要是再闹事,我就报警,把你们抓起来,拘留!”
一个戴着红色安全帽的大胡子工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还有包工钱!我们都要!少一分都不行!”
我刚要说话,夏冰瞪了我一眼,示意我闭嘴。
“包工钱?!”夏冰撇撇嘴,“完工之后,我们要去验收,验收不合格,你们要返工,还要退钱,还没完工,要什么包工钱!”
夏冰气势咄咄逼人,又是一名漂亮的女性,这些工人还真拿她没辙。
大胡子工长被噎得够呛,脸憋得通红,“反正不给钱,我们就砸车!”
“呦……呦呦!”“夏冰!你别这样说话……”
我赶紧说道,这些工人着急了,没准真敢砸车!
“好!”大胡子工长半天憋出一个字来,一挥手,“兄弟们,走!明天,我们来拿钱!”
“明天要是不给工钱,我们就去劳动局,劳动纠纷科报案!”
“都走吧!”大伙子工长打量着夏冰,目光停留在夏冰的沉甸甸的上围。
夏冰一噘嘴,“看什么看!”
大胡子工长老脸一红,灰溜溜的赶紧跑。
工人们,三五成队,陆陆续续离开了公司。
人群中有人说。
“这女的是谁啊?好厉害!不会是老板娘吧!”
“我看像!看那个老板,屁也不敢放!”
“老板娘才不管这闲事,那女的,看样子像是小三,不过眼神很正,又不像!”
“你少*淡吧,你又没有小三,知道个屁!”
夏冰一伸手,“把车钥匙给我!我去给你停车!”
我犹豫了一下,把钥匙递了过去。
“办公室咖啡煮好了!”夏冰开着我的车,去了后楼的停车场。
估计夏冰还没发现,我的车被追尾的痕迹。
夏冰不在身边,我感觉没那么尴尬。
走进公司大厦,迎面走过来三个年轻人。
我记得很清楚,他们其中两个是预算科的,还有一个是审计科新来的小伙子。
“陈总,这个月的工资,我们不要了,我们想辞职!”
“陈总,就差您签字了!”
可不就差我了吗,公司的人力资源部经理早就跳槽了。
在平时,我公司的福利待遇非常好,其他公司三险一金的时候,我的公司已经五险一金,其他公司五险一金的时候,我的公司已经有一年两次的带薪休假了。
树挪死,人挪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我拿起签字笔,毫不犹豫,大笔一挥:陈重。
公司的人越来越少,办公室空空荡荡,打印机和电话的声音几乎没有。
现在还没走的职员,工作情绪非常低,走路低着头,无精打采。
来到办公室,我感觉透不过气来,急忙打开窗户。
嘟嘟嘟!
座机响了。
“喂!”
夏冰抿着嘴,“陈总的宝马730是限量版顶配,将近一百万,你砸一个我看看!”
“来啊!”
哐当一声!
夏冰踢了一脚地上的铁锹,“你砸!砸了车,可要照价赔偿!我们陈总没说不给你们工钱!一码归一码!你砸!”对方说道:“是陈重先生本人吗?”
“我是!”
“我这是海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法院下达通知……”“我这里是海州市中级人民法院,通知您三天后,参加最后一次调解会!届时讨论赔款事宜,进行责任认定!”
“张旭用去吗?”我憋着一股怒火,靠前个想到的是他。
“不好意思先生,我只负责传达!张旭这个人,名单中没有!”
……
“陈总,听说你出了点事情!购买我们公司劳保设备的款,给我们结了!你可别坑我。”
“陈总,上次的那个七彩娱乐城建筑设计方案,我们觉得不合适,造价有点高,而且整体造型过于中庸,不够时尚!”
“陈总,外墙保温怎么做的?墙皮现在都掉了,马上过来维修!要不然20%的尾款,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拿……拿你妹的钱!”我狠狠的挂断了电话,差点把手机屏幕摁碎。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我点燃一支烟,深吸几口。
拨通了张旭的手机号。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张旭!你妈的,混蛋!”
啪!
我抓起办公桌上的座机,奋力的摔在地上。
“干什么呢?”
夏冰走了过来,捡起地上的座机,把电话线插好,座机嗡地响了一声。
我简直崩溃!
家里面一堆乱摊子。
公司的高管除了夏冰,其他的全都走了。
巨额赔款,根本承担不起!
公司账户被冻结!
我辛辛苦苦,没日没夜的奋斗了十几年,就这么没了!
“想办法,把最后这一个月的工资发了!”
我捻灭了半截软中华香烟,呆呆的看着烟灰缸冒出了青色的烟气,“我不亏欠别人!”
夏冰轻轻的关上门,“陈总,你是一个企业家!要有独立的思维模式,你不是慈善家,公司是为了盈利,你的心太善!总是苦了自己,为别人着想!”
“发脾气,抽烟能解决问题吗?”
我看着夏冰,“你多大?”
夏冰一愣神,瞪着大眼睛,“陈总,我二十八!”
“别人都走了!你为什么不走?”
“我不走,我要陪你共渡难关!”夏冰回忆道:“公司建立之初,不就是你我两个人吗!你主外,我主内,大不了从头再来!”
我笑了笑,从头再来,谈何容易,现在我的后院可能已经着火,火光漫天,脑袋上也不知道有多少顶绿帽子扣着呢?
“夏冰,你走吧!”
夏冰眨了眨眼,“陈总,整整五年了,你也没想起来我是谁!看来你是真的忘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夏冰,这个女人在我面前毫不伪装,我已经数不清楚多少次,她故意在我面前摆弄姿态。
“五年前?”我随口说道。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事业非常不顺利。
每天灰头土脸的跑业务,签单子,一个人又是内勤又是外勤,差点活活累死。
每天喝酒喝到能清醒。
最初我的酒量非常差劲,三两52度的白酒,我就交待了。
后来越喝酒量越大,现在我能喝两瓶低度白酒,我严重怀疑,我已经对酒精免疫。
喝完了酒,就在海州市的大街耍酒疯,眼含热泪,哭着喊着:我的梦想!
“算了!不说这些陈年往事,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
夏冰眨了眨大眼睛,快速连续的三次。
每当她这样做,我就知道,她心里有了新的主意。
“现在首要的问题是,明天那些临时工人的工资!你打算怎么办?”
我拿出一根软中华香烟,点然后,吸了两口。
这烟真是好抽,也许经过了肺部,也留不下黑影子。
这些年,我戒了烟,车里的好烟好酒,除了送给别人,就是在酒局用。
这么好的东西,我自己却不享用,便宜了别人。
“我个人的卡上,还有大几十万,足够发工资了!工人的钱,都是汗水钱,不能拖欠!”
我从鳄鱼皮真皮手包中,掏出一张浦发银行的金卡。
“这里面,应该有差不多五十万,你开车去银行,取出来。”
夏冰眉头一蹙,“陈总,你确定这么做?确定用自己的钱,给工人发工资!?”
我点了点头,发现手中的香烟,燃烧殆尽,“他们也不容易,家里面老的小的都张着嘴,等着吃饭呢!”
夏冰看着我,“陈总,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这菩萨心肠……不行的!”
“别说那么多了,去吧!再去趟4S店,顺路把我的车弄好!”
“开车留点神,心里有再多的事,开车不能分心!”夏冰一脸担心之色,“车,是不是追尾了?我看尾部的漆都蹭掉了!”
我心中暗想,岂止是追尾。
“快去吧!”我又点燃一支烟。
夏冰转身离开,回头一个醉人的微笑,“陈总,困难都是暂时的!别抽烟了,我相信你!”
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点头。
夏冰刚走。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给我打电话的人,是我花钱聘请私家侦探中,那个一脸邪相,叫赵莽的家伙。
他们正在秘密收集,许安彤出轨的证据。
“喂!”我说。
“陈总,有新进展!”电话的那一端,赵莽显得非常兴奋。赵莽这个人,人如其名,莽撞的不行,一言不合,举手就打,张嘴就骂。
作为私家侦探专业的技术人员,赵莽负责偷拍,偷录视频,偷偷安装软件。
利用木马程序黑进他人的手机电脑,窃取相册照片,通话短信记录,还能悄悄的进入微信程序。
总之,赵莽是一个活脱脱的“技术人员”。
“什么情况?”我猛吸一口烟,心跳加速。
这伙私家侦探一共五人,我只见过包括赵莽在内的三人,自从我怀疑许安彤出轨之后,就找了这伙人。
当时还签署了一些保密条款,免责条约,乱七八糟的足足有十几页的A4纸,我并没有仔细看。
想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可能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其中有许安彤,我浑身上下就不舒服。
这也是无奈之举,这种事,不好说更不好听,抓不到证据,无法捉奸在场,人赃俱获,许安彤根本不承认。
现在她要跟我离婚,争夺财产,出轨的证据就更重要了。
我的存款,公司账户上的余额,我的轿车,还有房子,这都是我奋斗多年,用血和泪换来的。
委托的律师给我算了一笔账,这些财产赔完了这次事故的全部赔偿金,就已经很不错了,房子肯定是要售卖。
不然,赔偿不了钱,我就要去坐牢!
坐牢之后,刑满释放,我的民事赔偿责任依旧不能免除,就算是出狱了,我还是要还钱。
我猛然想到,房子的房本在我老婆手上,房本上是老婆和岳父岳母的名字。
要是房子卖不了?
那我就要去坐牢!
“我他妈……真傻比!”我将手中的烟头扔飞,攥紧拳头,对着自己的脸,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嘴牙都打掉了。
强烈的挫败感,几乎让我崩溃。
我有点后悔,在许安彤提出离婚的时候,拿出那几张拍摄的照片。
这些照片,会不会让许安彤警觉?
许安彤背着我把房子卖了,我完全不知道,也没办法控制。
赵莽听到我沙哑的脏话声,愣了一会,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叫声,“额!陈总,你没事吧?!”
“你……继续说!”我挠挠头。
“我定位到,你老婆许安彤,还有那个叶梅,两个人现在在一家私人的会所,哪里有人工沙滩,游泳池,小直升飞机的实时监控视频传来,两个人正穿着泳衣……春光乍泄啊!”赵莽笑嘻嘻的说。
“说重点!”我很不耐烦。
“陈总,还有一个男人,看样子三十岁左右,长的蛮帅!有一米八几。”
赵莽嘿嘿一笑。
隔着手机,我都能感觉到赵莽猥琐的表情。
“陈总,她们三个人已经在会所的8楼,开了房间!”
“什么?!三个人?”我头发都快要竖起来,脑子里浮现出一些乱七八糟的龌龊画面。
“陈总,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老婆的另外一个好闺蜜郑佳琪,也奔着会所方向来了!”赵莽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不停闪烁的红色亮点,“估计再有二十几分钟,就到了!”
郑佳琪,还有叶梅,都是你们两个女人,把许安彤带坏了!
“陈总,你现在就过来,弄不好能捉奸在场,而且一捉一窝。这简直是买一送二!”
“地址!?”我咬着牙,心里想着这几个不安分的女人,真是毫无品性而言。
赵莽轻声说道:“魔都会所!”
我气的上气不接下气,“那个男人是谁?”
“还没查出来。”赵莽一阵讥笑,“这家伙,真是艳福不浅啊,三个?!”
我听了,张口就骂人,“滚蛋!”
赵莽赶紧赔笑,“陈哥别上火,我这嘴没把门的!”
我知道,此刻他们私家侦探的人,开着一辆改装过的房车,肯定就在魔都会所的门外,至少有三个人。
“其他的人呢?”我穿好衣服,顺手拿起手包,问。
“他们两个人去8楼安装摄像头去了,这个时候,差不多得手了!”赵莽说道。
我皱了皱眉头,“他们俩,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走进去?撬门?”
“这个简单!只要是磁卡,写一个万能的磁条程序就行,酒店房间管理系统很容易找到漏洞。”
我已经听不下去了!
我甚至不想过去。
我有点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我这就来!”挂了电话,我的心又酸又苦,五味杂陈,乱成了一锅粥。铃……铃!
手机又响了!
手机一响,我的心,砰砰砰的乱跳。
是不是交警队逃逸组的警官找到了我?
让我去配合调查?
我抓起桌上的手机。
顾不得接电话,匆忙的跑下楼,魔都会所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迎面碰见公司的员工,他们的眼神,让我很难受。
眼神中,更多的是一种不安。
也许发了工资,第二天,这里会人去楼空。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
现在我这颗大树要倒,而且是连根拔起,很多人早就走了,生怕我把们砸伤。
每个人都有人权,都有选择的机会,我不怪他们!
钻进公司的那辆商务车,我开车就走。
平常这辆车,都是司机再开。
现在司机早就不见了人影。
商务车外布满灰尘,车内脏乱的程度,突破了我的想象,启动了车子之后,我发现油表指示针快要见底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开到魔都会所?
会不会半路抛锚!
眼下时间紧迫,顾不得那么多了。
没过一分钟,刚出公司大厦大门,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我有些头大,脑袋晕晕沉沉的。
“陈重,怎么不接电话,出事了?”一个熟悉略带严厉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
平时不管我有多忙,无论是白天还是深夜,父亲的电话,我总是靠前时间接起来。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
对于我的家人,我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不管有多苦,多累,多大的山,都是我一个人扛在肩膀。
“有事吗?老爸,我在开车!”
“陈重啊,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没到啊。”
我一想,确实如此,这个月我还没有向家里边寄钱。
父亲坚持生活在农村,就是不来城里,他也是不想给我增添负担。
“明天,明天啊!爸。”我说着。
“陈重,我的药吃完了,后天我去县医院买药,做检查!你可别忘喽!”
“我知道,爸!”
“还有,陈重,你这次,多寄过来两万元钱,你三叔家的狗蛋子订婚,彩礼钱凑不齐!”“爸,我三叔家的事情,您别管了,您都管了大半辈子了,到了他儿子这辈分您还要管,您儿子我,挣钱很辛苦的!”我索性停下车,打开双闪,摇开车窗,把软中华的空盒子抛进垃圾桶,顺手撕开一盒崭新的利群。
“臭小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做人不能忘本!”
“爸,我没忘本……”我气冲冲的挂断了电话。
我真的想把手机砸了!
嘀嘀嘀……嘀嘀嘀。
许安雄给我发来了微信视频通话。
许安雄在许家,排行老二。
我老婆许安彤是许家的老大姐,许安雄排行老二,许安慧排行老三。
我没接,默默的抽着烟。
许安雄又发来了微信视频通话。
“姐夫,咋不接我视频!”画面中许安雄叼着烟,一头卷毛,那面声音噪杂,猜都不用猜,一定是在彩票站。
许安雄没有工作,每天混吃等死啃老,沉迷于彩票不能自拔。
老婆许安彤逼着我,给他的这个宝贝弟弟全款买了房子。
我自认为,对许安雄,我比他亲爹都够意思。
许安雄每天跟那些所谓的“彩票高手”研究数字走势图,什么奇偶数,数字和,中位数,中了一点钱,就拿去挥霍,胡吃海喝,小店K歌,消费不起,就让我去买单。
“有屁放!”我说。
平时我对他们很仁慈,我这么一说,许安雄有点愣神。
“姐夫!给我支付宝转五千!就五千,我买彩票,挂了刮刮乐,中百万大奖分你一半!”许安雄说的理所当然,仿佛我就是一个提款机。
许安雄名下的那套房子,都是我付的全款,现在市场价升值了不到一倍。
“分你妹!”我一瞪眼,挂断了视频,直接将许安雄拉黑。
铃铃铃!
我一看是许安雄打来的电话。
“陈重,我警告你,我姐……”
我暴怒,“操!滚犊子!”
一脚油门踩到底,我的车飞了出去,二十秒钟不到车速已经达到了102迈!
一路上,所有的红灯我全闯了。
还好没有伤到人。
我感觉,我快要疯了!
上帝让一个人死亡,必先让其疯狂。
把车停在路边,看到魔都会所四个大字,我几乎是冲出了车。
手机又响了!
我的脑袋嗡嗡直叫。
夏冰犹豫着,没说话。
“说!钱取到了吗?”我走进魔都会所的旋转门,两个长腿礼仪小姐,盯着我身上的范思哲,手上的鳄鱼皮手包看了几眼。
“陈总,您名下的储蓄卡,都……都被法院强制冻结了!”夏冰几近哽咽。夏冰沉默了许久,“陈总,法院提前冻结了您名下,储蓄卡上的现金,我问过银行,也给法院,打了咨询电话!”
我坐在魔都会所酒店大堂,一个角落的真皮沙发上,翘起的二郎腿不停的抖动。
“银行和法院怎么说?”
“银行没有办法解决,所有的手续都是合法合规的!”夏冰又说道:“法院那边,我骗他们说我是你的诉讼代理人,他们跟我说,因为涉及到的赔款大概……”
“说!”我知道夏冰应该是知道,这次我摊上的官司,要赔款的数额。
这个数额,我自己心里也没底,我委托的律师也没直接告诉我,肯定不是一个小数目。
在建筑行业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我也算是老油条了。
我亲眼见证很多建筑安全事故,因为赔款和诉讼官司,倾家荡产的老板。
就在去年,一个跟我做室内装修工程的老板,因为装修时,电路出了问题,死了两个工人,那个老板直接进去了,还赔了一大笔钱。
我念旧情,给他家里人十万元钱,算是一点慰问。
“陈总!”夏冰还在犹豫。
“快说,我这边还有重要的事情。”我一抬头,看见了从旋转门走进来的赵莽。
两个穿着旗袍,长腿礼仪小姐,拦住了赵莽,问这问那。
赵莽油头垢面,胡子拉碴,脚上还穿着一双脏兮兮的拖鞋,这种打扮,很难进入到魔都会所,这样高档的场所。
我一招手,其中一个扎着辫子的礼仪小姐正好看到,这才把赵莽放进来。
“要赔款,差不多两千多万!”夏冰还是说了。
我一听。
……
两千多万!
手中的手机直接掉在了沙发上,我听到手机的听筒中,夏冰的声音分贝很高。
“陈总,陈总!你怎么不说话!”
“你没事吧,陈总!……陈总千万别想不开!”
“陈重,你别吓唬我。还有我呢!我帮你……”
赵莽双手插兜,环视四周,视线定格在我头顶,金灿灿硕大的水晶吊灯上。
“我靠!这吊灯一天的电费也要上百吧!真是有钱人来的地方。”
“陈总!”赵莽笑嘻嘻的看着我:“也就是你们这些老总,老板能消费得起!有钱人的世界真是好,像我这样的穷屌丝,因为贫穷限制想象力啊!”
我双手掩面,几近绝望,头晕目眩,耳朵嗡嗡直响。
两千万的赔款,我没想到有这么多。我!
赔不起!
怎么办?
难道我只能去坐牢吗?
“陈总!”赵莽推了推我,紧挨着我坐下,“发什么愣啊?一会八零八房间,肯定有一场激情大战。嘿嘿!”
慢慢的缓过神来,看着这个会所,我才知道我来这里,是干什么来了。
我要找到那个男人,那个跟许安彤鬼混的男人。
我赔不起,就算是倾家荡产也无济于事。
不管了!
我要冲进去,杀了那对狗男女,反正我要是坐牢,做少也要判刑十年。
我一无所有!
我不能让那对狗男女逍遥快活!
我怒目圆瞪,快疯了!
赵莽被我邪恶冰冷如蛇蝎的眼神吓了一跳。
“陈总,这事吧,我也知道,咱们都是男人,谁的家出了这事,都不好过!”
赵莽看我的眼神,似乎是动了杀心,劝说道:“陈总,你可不能冲动啊,冲动是魔鬼,杀人偿命,那可是犯法的事情!出轨这种事违反道德,但是不触犯法律啊!咱们可以通过其他很多手段,得到利益和回报,你……你可千万别……别做傻事!”
我抓起沙发上的手机,原地转了两圈。
“先生!这是咖啡,您慢用!”会所女大堂经理,将一杯咖啡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赵莽根本没犹豫,拿起咖啡,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嗯!挺解渴。”
我摇晃着大堂经理的肩膀,疯狂的厚道:“餐厅在哪?”
“餐厅在哪?!”
大堂经理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悻悻的说:“先生,距离午餐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自助餐现在还在配菜。”
“餐厅在哪里?”我咆哮,双目赤红,歇斯底里的吼叫,“告诉我!”
“餐厅,餐厅在五楼!”
我迈开步子,猛地冲上步梯。
这种情形下,我的大脑却越来越清醒,我要杀了这对颠鸾倒凤,不知羞耻的狗男女,我要毁了他们的容。
餐厅在五楼,我正好可以从餐厅拿几把刀,顺路从步梯上八楼,踢开八零八的门……
噗!
赵莽喷出一大口咖啡,慌乱的擦了擦嘴,急忙跟上来,“陈总,你去哪啊?千万别冲动!”
我目光呆滞。
我要杀了那对狗男女!
我心里的魔战胜了佛。感觉有人跟着我,我回头,看见了气喘吁吁的赵莽,赵莽的一只拖鞋貌似跑丢了。
“陈……陈总,你去哪?”
我快步向上走,愣愣的说:“我去餐厅拿刀!就算是用西餐叉子,我也要插死那对狗男女!”
我活不成了,两千万的赔款,彻底压死了我。
反正要坐牢,倒不如赚两条人命。
“陈总,这可不行!”赵莽脸色一变,大跨步向上追我,估计他没想到,我一个千万富翁,会作出这样的愚昧的选择。
手机响了,是夏冰打来的电话。
我没接,继续向上走。
我疯了一般,冲进五楼的餐厅,一眼就看到了一把锋利的割肉刀。
这把刀很锋利,是用来割烤羊腿的。
心中的魔性,让我彻底沦丧。
我将刀藏在范思哲西服套装的内兜中,不高不低,正合适装进去。
五楼!
六楼!
七楼!
马上就是八楼了。
我回头,赵莽早就不见踪影,想必是被吓跑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赵莽肯定也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许安彤你等着!
还有那个野男人,你他妈的也等着……
我真想把许安彤的心挖出来,看看她的心是黑色的,还是红色的?
滴滴!
不知道是谁,给我发微信视频。
我话乱的掏出手机,想把手机直接从步梯开着的窗子,丢出去。
真他么的烦人。
手机屏幕上的两个字,让我瞬间平静下来。
是儿子浩浩。
对啊!
我这么做,帅气懂事的儿子怎么办?
妹妹陈馨还在读大学,她怎么办?
农村家里,瘸腿的老父亲又要谁来管?
我颤抖着手,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
“老爸!”
浩浩穿着蓝色校服,扎着红领巾,“看见我校服上的小红花没?我考试靠前,数学满分,选做题我都做对了!老师奖励我的!”
浩浩呲着两排整齐洁白的小牙齿,“全班我的小红花较多!老师问我,是谁给我辅导的数学题,我说是我老爸,我老爸是建筑师,结构工程师,盖高楼大厦的!海州市七彩城一期的设计方案,就是我老爸做的。”
看着浩浩脸上那股自豪的表情,我的心瞬间被融化。
“老爸!你怎么还哭了!”浩浩的一双大眼睛,在屏幕中显得更大。
我歪头,擦了擦眼泪,“爸爸没事,爸爸来新装修的酒店检查,新材料有甲醛味,熏着老爸的眼睛了!”
这是我,对浩浩撒的靠前个谎。
陈浩非常聪明,虽然才上小学,但是初中的平面几何题,我一教他,他很快就能掌握,而且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微信视频的背景是酒店楼梯和客房,我觉得,我这么说,浩浩应给会相信。
“老爸!我饿!”视频中,浩浩站在学校门口。
我刚想问,你妈妈怎么没去接你,想想真可笑。
许安彤这会,正在魔都会所玩乐,估计都忘了陈浩。
“咱们去吃肯德基!”我转身下楼,奔着电梯走去。
“好耶!”
“好耶!”陈浩几乎是蹦了起来,“我要吃全套鸡翅!”
“在校门口的保卫室门口等着爸爸,爸爸一会就来,千万别乱跑!”
陈浩噘着嘴,“要不要让妈妈也一起来,上次你们带我去吃肯德基,好像是三个月前!”
“你妈妈在银行上班,今天可能会加班!”
“等我,浩浩!听话!”我匆忙挂断了电话,就在刚才,我又对浩浩说了谎话。
谎言就是如此,一旦开了头,就像潺潺溪水一样,没完没了。
要想掩盖一个谎言,需要最少一个,甚至更多的谎言才行。
我的心,平静了。
为了许安彤那样绿茶婊的女人,真不值得。
走出魔都会所,我一眼见到街角落,私家侦探公司那辆改装的房车。
赵莽抽着烟,有些胆怯的看了我一眼,主动拉开房车的门。
我走进去,一眼扫到屏幕上。
二十一寸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画面污秽,一对男女正在……房车内,所有侦查设备一应既全。
以前,这种场景,我只在电影里看过,看来真的是艺术源于生活,现实中真的有这样的人,在做着这样的事情。
这些电脑设备、照相机、各种摄像头,录音设备,还有一些杂七杂八,我不认识的电子产品,琳琅满目的堆砌在房车内。
这些家伙,靠着这个灰色产业,竟然发家致富,不愁吃穿。
这辆房车价格不菲。
再加上这些设备,没有电点钱,根本干不成。
“嘿嘿!”一个红头发的卷毛,发出阵阵邪恶的笑声。
“哇!这小子真生猛!”
围在笔记本电脑旁的,还有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我不认识,只知道,赵莽一直喊他龅牙。
年轻人也是张嘴一笑,漏出一颗尺寸有些夸张,特别大的龅牙。
看到那颗龅牙,我有点恶心。